實驗精神 (譯自 Physics World, p.76, June 2002. 作者 Kevin McGuigan)

我的老爸老愛撒點小謊--他的每個孫子都可以證實這件事. 我幫他說句公道話, 由於我無疑的是基督教世界裡最容易受騙上當的小孩, 老爸所受到的誘惑必然極難抵擋. 有天晚上, 沿著河邊散步的時候, 他對我說如果我們在鮭魚的尾巴上灑點鹽, 牠們會跳到我們身上來.

這聽來只是個無害的小謊, 但我可以跟你保證, 當我跟地理老師說捕魚的人藉著灑鹽捕抓鮭魚的時候, 這事變的一點也不好笑. 現在想想, 老爸的小謊實在錯得離譜, 但是那時候我可是吞下了每個魚鉤, 魚線, 跟浮標.

後來我終於了解, 不讓老師罵以及同學恥笑的唯一策略就是逐一的以科學的方法驗證老爸的話. 我第一個偉大的實驗是要驗證老爸解釋蛋為什麼長成這樣. 他說由於恐龍沒辦法蹲下來, 所以恐龍蛋的形狀必須符合空氣動力學, 這樣從高處掉落時才有辦法端點著地而不會破.

這個誘惑太難以抗拒了, 我把爸媽當天早上從市場買回來的兩盒雞蛋拿到樓上的臥室, 推開窗戶後開始把蛋丟到樓下的草坪來測試老爸的定理. 我到現在還記得, 當老媽發現前院裡那張添加草味的大蛋餅時所發出的尖叫聲. 在把一束捲好的電視週刊慷慨的運用到我的屁股之後, 老爸問我學到教訓沒. 我說我學到了. 蛋至少得從三層樓高丟下來才有辦法達到空氣動力學的穩定性.

實驗的熊熊之火一但被點燃了就沒法被澆熄. 我還記得好幾個晚上躺在床上為牙膏裡的彩色條紋操心. 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以現在新式的, 較不易變形的塑膠牙膏管的觀點來看, 條紋牙膏似乎不是那麼神奇. 但我小時 候的牙膏是用老式的鋁管裝的--它可以從尾巴一直捲到整隻牙膏幾乎空掉.

不管你從哪邊或是怎麼擠它, 彩色的紅藍條紋總是好端端的附在白色牙膏外緣. 我弟弟的理論是不同顏色的牙膏一定裝在不同的隔間裡--這聽起來蠻可能是真的.

我決定找出答案. 我小心翼翼的安排我的實驗器材: 剪刀, 我爸的小摺疊刀, 從家裡櫃子偷到的一管新的條紋牙膏. 將它大卸八塊之後, 我很沮喪的發現裡頭只有一大團牙膏. 沒有隔間, 也沒有我爸宣稱的小畫家在裡面.

就在那時, 我知道我非得把這個謎團搞清楚不可. 我的中學物理老師幫不上什麼忙. 所以我的大學選唸物理主要就是要回答這個簡單的問題. 從這個觀點說來, 在我大四上流體靜力學, 學到巴斯卡原理和水壓機的作用時大叫我發現了!”這件事也就完全可以理解. 我了解到擠壓管子的任一部位都會使裡面各處流體的壓力同步上升. 所以牙膏被升高的壓力擠出來後, 彩色條紋得以漂亮的保持住.

受到這個不怎麼樣的動機觸發我學物理之後, 我發現我在物理科學裡所經歷的顯然遠超過原來自己的預期. 過去二十年來物理提供了我無數的機會. 我到世界各地旅行, 我看過一些漂亮無比的物理現象土星的環, 液態氦超流體, 以及光致發光譜. 我碰過一些不平凡的人, 例如肯亞的武裝搶匪, 我試著勸他們別喝掉能讓我做兩禮拜實驗的東西, 結果無效, 這說來就話長了.

我倒不想讓大家覺得物理這行總是醇酒與玫瑰. 在向科學的新疆界推進時, 我差點被電死(兩次), 炸死(兩次), 還有氣體中毒以及得到扁蝨熱. 有一次我差點被一個水壓活塞刺穿. 唯一工作時受到的比較嚴重的傷害是, 有一次試著拉開兩個因為爭論物理細節導致大打出手的大學部學生時, 被飛來的拳頭打的失去知覺.

所以每當我瞪著兩百份還沒改的報告, 或著讀著另一封從有價值的期刊寄來的拒絕信時, 我總會好奇, 如果我媽當初買的是無條紋的牙膏, 或者我爸爸對他的孩子們誠實一點的話, 我現在會在那裡?